萊茵河粼粼的波光,,倒映著一座美麗的德國西部小城:波恩,。和千里之外的魏瑪一樣,,波恩也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豐厚的人文底蘊,。在兩千多年的城市記憶中,,它曾是古羅馬帝國的兵營,,也曾是日耳曼諸侯國的首府,。它擁有中世紀的大教堂與遠近聞名的波恩大學(xué),,還是二戰(zhàn)以后四十多年間德意志聯(lián)邦共和國的行政首都,。不過,,波恩王冠上最璀璨的鉆石,莫過于在這座寧靜的小城里,誕生了一位歐洲最偉大的音樂家:路德維�,!し病へ惗喾�,,又是另一位偉大的德國音樂家:羅伯特·舒曼的長眠之所。
在波恩的每一個城市角落,,似乎都能感受到貝多芬那永恒的存在,。無論是從古老的城門起步,還是從繁華的商業(yè)區(qū)出發(fā),,每一條道路的終點,,都通向市中心明斯特廣場上那尊青灰色的貝多芬像。面色凝重的音樂家身著古希臘長袍,,一手捧著樂譜,,另一只手緊握鵝毛筆,莊嚴地注視著遙遠的天際,。貝多芬的銅像如同波恩的靈魂,,守望這座城市的晨昏光影,人生百態(tài),,用時光的音符譜寫一曲永不終止的變奏曲,。
漫步在波恩狹長的街巷中,不知不覺間便會被召喚到一座粉紅色的住宅前,。這座巴洛克風(fēng)格的三層建筑,,位于波恩小巷20號,也正是貝多芬在1770年12月誕生的地方,。從他呱呱落地,,到22歲那年離開故土,前往音樂圣地維也納深造,,波恩這座小城賦予了貝多芬童年時代的音樂夢想,,也見證了這名天才少年通向古典音樂巔峰那條光榮卻艱辛的道路。
貝多芬的故居陳設(shè)簡樸,,一間空蕩的小屋正中安置著一尊大理石雕像,,表明這里便是他的出生地。在寬敞明亮的客廳里,,陳列著貝多芬的樂譜手稿和他生前使用過的樂器,,掛在墻壁上的油畫作品呈現(xiàn)了他早年的生活場景與親密友人。對于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朝圣者而言,,這幢樸素的貝多芬故居寄托了他們無盡的仰慕之情,,樓后那片寧靜的小花園,也成為人們追思“樂圣”人生的一方凈土,。
德國電影《永恒的戀人:貝多芬傳》,,為我們描摹出一代音樂巨人從蹣跚學(xué)步開始的成長足跡,。18世紀70年代,當貝多芬還在幼年的時候,,他的生活便已籠罩在父輩望子成龍的陰影之中,。年少成名的莫扎特是那個時代的音樂楷模,也正因如此,,身為宮廷音樂家的父親在貝多芬的童年時代便強迫他練習(xí)鋼琴和小提琴,,以期成為下一個名滿歐洲、為家庭帶來聲望和財富的“音樂神童”,。在父親嚴格但粗暴的訓(xùn)練下,,貝多芬雖然從小展露出非凡的音樂才華,8歲便開始登臺演出,,但也因此養(yǎng)成了蔑視權(quán)貴,、追求自由的叛逆性格。在他日后的音樂創(chuàng)作中,,這種英雄主義的反抗精神也成為一條從不泯滅的主旋律,。
當貝多芬12歲的時候,他遇到了帶領(lǐng)他走上音樂正路的啟蒙老師克里斯蒂安·聶費,。這位管風(fēng)琴音樂家發(fā)現(xiàn)并珍視貝多芬的音樂天才,,不但悉心教誨,開拓其藝術(shù)視野,,還讓他擔(dān)任助手,,成為一名宮廷管風(fēng)琴演奏師。雖然少年貝多芬創(chuàng)作了三首管風(fēng)琴奏鳴曲,,但封建宮廷森嚴的等級制度和腐朽的政治環(huán)境卻讓他感到苦悶,,決心有朝一日,沖破這窒息的牢籠,。
和貪婪的父親與冷酷的日耳曼貴族相比,,貝多芬的母親,一位溫柔而堅韌的女性給予了這個男孩最無私的愛,。她教給貝多芬質(zhì)樸的人生道理,,讓他始終保持一顆正直、無私的心靈:,。1787年,,貝多芬的母親在波恩病逝,安葬于一座公墓最不起眼的角落,。直到今天,,憑吊貝多芬的愛樂者也時常會來到這座樸素的墓碑前,禮贊一位德意志母親的偉大情懷,。
公元1786年,,波恩成立了第一所大學(xué),,這所應(yīng)運而生的大學(xué)迅速成為傳播歐洲先進思想的文化堡壘。貝多芬也從一開始,,便與波恩大學(xué)結(jié)下了不解之緣。
除了優(yōu)雅的音樂演奏之外,,貝多芬還曾于1789年入讀波恩大學(xué)哲學(xué)系,。在求學(xué)期間,他狂熱地汲取法國啟蒙運動“自由,、平等,、博愛”的精神營養(yǎng),為打碎封建枷鎖的法國大革命而喝彩,,更將這份激情凝結(jié)成終身不渝的創(chuàng)作理想,。貝多芬告訴我們:“竭力盡善,愛自由甚過一切,,即便是為了王座,,也永不出賣真理�,!�
在19世紀,,當貝多芬離開波恩之后,陸續(xù)有更多的德國文化巨人來到波恩大學(xué),,尋求知識的火種,,思考人類前進的方向。偉大的革命導(dǎo)師卡爾·馬克思與大詩人海涅,,便是他們當中最杰出的代表,。
直到今天,波恩仍然是一座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大學(xué)城,,到處都能看到年輕人矯健的身姿與爽朗的笑容,。市中心一間歷史悠久的啤酒館,更是學(xué)生們談學(xué)論藝的休閑勝地,。而在兩百多年前,,同樣是大學(xué)生的貝多芬也曾在這間小酒館里高談闊論,映著壁爐熊熊的火光,,探討歌德的詩歌與席勒的戲劇,。在那些無拘無束的時日里,年輕的貝多芬甚至與老板娘的女兒產(chǎn)生了一段朦朧的戀情,。
和貝多芬那些畢生無果的愛情一樣,,波恩小酒館里的這場戀情最終成為了一段褪色的回憶。雄心勃勃的音樂家終究不屬于這座平靜的小鎮(zhèn),,而是要循著一條艱辛的道路,,走向音樂藝術(shù)的圣殿:維也納,。在那里,他將飽受痛苦的煎熬,,也將創(chuàng)造出感動全人類的偉大旋律,。那正是眾多文藝和電影作品濃墨重彩地表現(xiàn)的貝多芬:一個扼住命運咽喉的“樂圣”。
對于很多古典音樂熱愛者來說,,青年時代的貝多芬還沒有展開他人生中最輝煌的藝術(shù)篇章,。的確,貝多芬在波恩的音樂創(chuàng)作還只是剛剛起步,,他度過了早慧卻壓抑的童年時光,、經(jīng)歷了朝氣蓬勃的青春期,更接受了法國大革命的思想洗禮,,開始用他稚嫩的手跡和躍動的音符表達內(nèi)心流淌的激情樂章,。但正是在波恩的歲月,讓貝多芬的藝術(shù)才華破浪而出,,讓他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因苦難而承擔(dān)的人生使命,。盡管終其一生,貝多芬再沒有回到過故鄉(xiāng),,但他恢宏的交響樂,,卻始終回響著波恩小城那深沉悠遠的鐘聲。
公元1854年,,就在貝多芬逝世27年之后,,波恩又迎來了另一位德國音樂大師羅伯特·舒曼和他的妻子克拉拉·舒曼。不幸的是,,舒曼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(jīng)精神失常,,成為波恩郊外一所療養(yǎng)院的病人。他在與疾病搏斗兩年之后,,于1856年辭世,。這所療養(yǎng)院也被改建為舒曼紀念館,成為后人憑吊這位浪漫主義音樂大師的一處心靈驛站,。
雖然波恩是舒曼人生之旅的最后一站,,但在這所樸素的紀念館里,卻能感受他畢生綻放的藝術(shù)光芒,。從他早年學(xué)習(xí)法律,,只能在業(yè)余時間練習(xí)鋼琴,到他在萊比錫愛上了鋼琴老師的女兒:年僅11歲的克拉拉,。當克拉拉出落成一名窈窕少女,,舒曼不惜冒犯恩師、走上法庭,也要和他心愛的戀人成為終身伴侶,。在一部好萊塢拍攝的黑白影片《夢幻曲》中,,由保羅·亨里德扮演的舒曼與凱瑟琳·赫本飾演的克拉拉,演繹了這場曠世凄美的愛情故事,。
婚后第一年,,舒曼和克拉拉沉浸在浪漫的激情里,思如泉涌的舒曼為年輕的妻子獻上一首又一首情歌,,138首優(yōu)美動聽的歌曲都在1840年以愛的名義問世,。其中感人至深的,是舒曼以海涅的詩歌為主題譜寫的藝術(shù)歌曲集:《詩人之戀》,,表達了他們“有情人終成眷屬”的幸福情懷。
舒曼與克拉拉的愛情結(jié)晶還有他們的七個子女,,以及舒曼在歐洲音樂界日漸崇高的聲望,。然而,生活帶給這對愛人的,,并不只是甘美的瓊漿和藝術(shù)的光環(huán),,還有揮之不去的貧困和舒曼家族遺傳的精神病史。從兩人在萊比錫締結(jié)良緣到舒曼在波恩辭世,,十六年的時光成就了一位偉大的音樂家,,也為后世流傳了一段無怨無悔的愛情佳話。
徘徊在舒曼紀念館的房間里,,窗外是初夏時節(jié)的美麗風(fēng)景,,眼前是一幅幅樂譜、照片和油畫,,令人在腦海中回旋著舒曼譜寫的那些動人旋律,。在柔和的光線下,舒曼和克拉拉的肖像注視著遠來的客人,,顯得多情而惆悵,。如今,這座舒曼辭世的老宅又被開辟為波恩的一所音樂學(xué)校,,供年輕的音樂愛好者聆聽藝術(shù)的天籟,,追憶一段如歌的行板與似水的年華。
在波恩郊外的老公墓內(nèi),,舒曼與克拉拉的墓地最為華美,,引人遐思。四時不敗的鮮花和茂盛長青的草木,,象征著他們不朽的藝術(shù)與愛情,。當舒曼下葬的時候,波恩人傾城而出,,為這位英年早逝的音樂大師送行,。而在舒曼身后,,克拉拉雖然有勃拉姆斯等癡情的仰慕者,卻終身不再邁入婚姻的殿堂,,而是在全歐洲旅行演出,,讓舒曼的作品聞名于世界。當她于1896年病逝之后,,也安葬于波恩的公墓里,,回到了她永恒戀人的身旁,化身為禮贊舒曼藝術(shù)成就的繆斯女神,。
波恩,,這座曾送走貝多芬的小城,用她博大的襟懷接納了兩位更富于浪漫情懷的音樂家,,完成了一曲心靈的變奏,。他們的音容與樂曲,不但成為這座城市不可分離的組成部分,,更指引那些熱愛自由與音樂的靈魂,,朝向彼岸的藝術(shù)靈光,勇敢地邁開腳步,,一路前行,。